向来痴 16.(上)

【作者有话说:加油!表哥!!你要觉醒了!答应我赶快觉醒好嘛嘛嘛……】


“复官,握紧刀剑,天下人都可负你,唯有手上的兵刃不会!”

一声厉喝划开黑幕,惊得慕容复神智顷刻清醒,手掌下意识地抓握,惹来另一声惊呼。

“慕容,你终于醒啦?”

趴在床边小睡了一会儿的段誉憨憨傻笑,将被抓住的胳膊往回扯了扯,见扯不回去,还当他受了重伤神智还未完全清醒,不得不别扭地扯过衣袖,小心擦掉他额上的冷汗。

慕容复一双眼睛随他动作转动,嘴角严厉地抿紧,手中抓握的力道更大,疼得他低低叫了两声。

“你、你放手,手骨要折了。”

 原来是真的,而非什么诡奇、难辨真假的噩梦。

意识到这点,慕容复缓缓吐出气,缓缓松开了段誉的手。

“你别激动,大夫说了,你得静养,若锁骨没接好,以后左手使不上力就遭了。”

慕容复仰视一看就可知简陋的客栈屋顶,问道:“你怎么找到这种地方。”

脏死了!

段誉听不出他话里的嫌弃,抓了抓后脑,嘿嘿傻笑,“……我身上没什么盘缠……不过这地方不错啊,地处幽静,方便静养,而且店小二还借了个泥炉供我煎药。”

慕容复眼神一厉,声音不由提高,“你煎药?用此地的碗筷?”

段誉被他看的心里一虚,不由舔了舔嘴唇,犹豫地追问:“怎、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随意扫视一眼,桌上油垢不少,粗瓷茶具泛着一层油腻的暗黄,连床被都透着阵阵阴湿潮气,此地能干净成什么模样想都不敢想……

慕容复一股酸液涌上喉头,恶心欲呕,面色惨青,只觉没死在混小子手上已是老天爷对他厚爱。

段誉不知他犯了什么毛病,探手摸了摸他的脸,没再烧起来,悬着的一颗心才放回肚里,眼中透出奕奕光彩,脸上愁绪犹如乌云散去,哼着小调继续摇起蒲扇坐在泥炉旁边小心煎药。

他哼得曲子乃是一首从阿碧妹子那儿学来的南方小调,姑苏一带的吴侬软语已习得几分精髓——他这个人,只要不是什么学武打架,历来是来者不拒,学艺杂博,简直不能以常理度之。

慕容复紧绷的心绪在绵软熟悉的歌声中不自觉得松懈下来,但他可不觉得这是段誉的功劳,反而嘴角一掀,嘲讽道:“你是个大理人,日常读书习字全学得中原的腐儒,如今连唱歌都学江南人士,岂有一点骨气。”

段誉不解这和骨气有什么关系,努嘴想了想,不耻下问:“阿碧唱的好听我便和她学,和我是不是大理人有什么关系。你还是鲜卑后人,可你难道就整日说鲜卑话,写鲜卑字了?若你知道怎么读写,教一教我呗,我还未学过鲜卑文呢。”

却不知,此事也是慕容复心中大痛——他慕容氏以鲜卑后人自称,却再无语言文字传承,只得龟缩中原一隅,学汉人的文字,写汉人的书法,习汉人的武学,再无缘得见祖先的荣光。

一念及此,饶是他这等心性,也不由生出几分辜负先祖的悲愤之情,牵动伤处,内力逆转,一口血腥气涌上,又叫他生生咽了回去。

见慕容复突然变得面如金纸,神色大恸,段誉虽不知自己又怎么将人得罪了,为了别叫他伤势加重,只好弱下气息,小心赔起不是。

“你原也没说错,我不过是个被灭了国流落异国他乡的落魄人。”

段誉听不得这种阴阳怪气的丧气话,他段氏也不过捡了个大漏,跑去大理当了皇帝,若论祖宗根基那得追溯回中原。可养他长大的一方水土乃是名叫“大理”的地方,那里才是他的家乡,他乃是个土生土长的大理人士。

哪怕他是个痴子、傻子也知道不能对他实说实话,一时愁地段誉挂耳挠腮,恨不能把刚刚的话原样吞回去。

“你、你别多想啊,中原人有句话很有道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慕容你乃是人中龙凤,学识又高,连我父王见了你都不住夸你……嘿嘿,这方面我及不上你,我父王见了我只有骂我的份。所以你算落魄人,那我又算什么呢?”

是啊,你段誉算个什么呢?

“算个……”慕容复扫过他仿佛十年不变,叫他心生嫉妒的傻笑,哼笑出声,“算个傻子。”

“哎!笑了笑了,笑了就好……笑一笑十年少,你本来就生的漂亮,多笑笑得迷倒多少姑娘。”

不对,他平日不苟言笑尚且引得王姑娘一往情深,若再露出笑脸,恐怕王姑娘当真一腔痴心托付,活生生招惹了情债。

不妥不妥不妥,虽然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属实平常,但如他父亲伤透了妈妈的心,又伤了许多人的心,欠下的情债终究最伤人。

段誉越想越慌,视线扫到一旁吃了一半的零食,他心思电转,鬼使神差地抓起来突然塞到慕容的嘴里。

“唔!”

段誉嘿嘿傻笑,掩饰心虚,赶紧顾左右而言他:“你吃过这玩意儿吗?我在大理没吃过,据说叫糖墩儿,是从北面传过来的做法。”

差点被一颗果子噎死的慕容复再度怨叹姓段的乃是他这辈子过不去的死劫,一点都不喜甜味的他为了不现在就下地府向各代祖宗请罪,只能憋屈地默默咀嚼吞下。

“你别当我没看见,你咬了一半。”

那是自然,本来就是他买来吃的零嘴,能剩一半不错啦。

但承认是不可能的,段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本来就是留下给你的,喝汤药多苦啊,喝完甜甜嘴免得伤胃。”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拍脑袋,原地蹦起来。

“哎呀,药、药、药!得喝药啦!”

慕容复侧头看着金尊玉贵的大理镇南王世子手忙脚乱地端起泥炉,雪白的面庞上抹着灰烬而不自知,不由抬手轻触自己的唇瓣,若有所思地打量他的背影。

嘴唇上的伤口没遮没掩,确实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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